小美说：“人生苦短，我以为人生的苦很短，哪知道人生又苦又短。”我们相视哈哈一笑又马上陷入沉默。

小美是我在上海的玩伴，风风火火，能跑绝不走，买的橘子到家后从来只剩一袋橘子皮，翻墙爬树，带我找萤火虫，活脱脱的假小子。从没想过小美谈恋爱的模样。突然一天，小美凑向我，欲言又止还略带娇羞，低声说：“我恋爱了。”

小美男友含蓄斯文，两人一块时，始终并肩挽手，温馨有爱，这时用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形容小美再合适不过。恋情持续升温，几年如一日，从未见起争执，也许这就是爱情原本的样子吧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后来，我离开上海，我们从好友变成了网友。小美订婚了，买了新居，不多久顺利迈入婚姻生活。喜悦、幸福从电话那头溢出，忍不住的一次次跟我说：“你知道吗，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幸福，遇见了我的完美爱人。”

一次平常的工作体检，从此打碎这片甜蜜的海洋，小美确诊乳腺癌。第一次手术我去看她，即使身有病症，依旧开朗乐观，没有一丝低迷流露，小美说：“生病有医生，没什么大不了。”手术很顺利，没多久，她就返回上班。

我以为真的很顺利，彻底痊愈了。直到有一天接到她老公来电，小美病情恶化，正在二次手术。我匆匆赶去探视，小美情绪低落，判若两人，大多时间闭眼休息，拒绝交流，我眼含泪默默的走出病房。

再次探望小美，是在她家里，距上次已过去半年。她婆婆也在，小美带我来她家附近的咖啡馆。刚落座，只见她泪如泉涌，泣不成声，我惊慌失措，愣在原处，待她情绪平复，她娓娓道来：“电话里不愿说这些事，我怕越说越难过；这次出院后，我没有上班，老公忙着赚钱养家还贷，就让婆婆过来照顾，但婆婆来了后，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看电视，只有她饿了才做饭，对我不闻不问，我也理解，我都忍了。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老公下班，最失落就是早晨老公出门上班，不光没有饭吃，还有冷言冷语，心里折磨太痛，我从没在老公面前提一个字。有天，老公工作临时取消，回家正好碰见他妈妈看电视吃着零食，就跟他妈妈吵了几句，婆婆把老公骂了顿，说话很难听，说我是累赘，那么大声，我知道是故意让我听见。饭桌上，她妈妈当着老公的面提生孩子的事。后来，因为各种各样的事，老公给我妈打电话寻求帮助，我妈立即请假过来照顾我，妈妈呆了一阵子后明白家中什么情况，有天晚上，妈妈语重心长跟我说：“如果哪天你老公要跟你离婚，什么也别说，直接签字，爸妈会照顾你一辈子，不要伤心难过，有爸妈在。”

小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，我想她自从生病后，一定流了不止一公升的泪，家人面前要强忍坚强，眼泪只能往心里流淌，擦了又擦，终于止住，小美继续说：“后来，老公跟我妈商量，我妈说不要责怪你妈，他们达成一致，我妈继续工作，周六日过来照顾我，周一到周五老公照顾。我妈接近退休，每个周末从一个城市奔波到另一个城市，为了节省路费，为我将来考虑，宁愿委屈自己，不坐火车坐大巴。老公上班已经很辛苦，中午还要急匆匆赶回家照顾我；每想到此，心如刀割，痛不欲生。我成了最爱我的家人的负担。我被自责一点点吞噬，掉入不断下沉的漩涡，常常夜半无眠，独自坐在黑暗中发呆，惊恐无助；那时，没有过去和未来，只有当下的折磨。”

我眼含泪，紧紧攥着小美的双手，我们说着说着都哭了，岁月给不了承诺，给不了晚风，却让小美过早背上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。

多年后的这次相见，早已物是人非，小美已离婚。她说不后悔，只有感恩，让她遇见完美爱人，曾给予她一个家庭，幸福虽然短暂，但回忆里全是甜蜜，她还为前夫解释，他也有压力，要面对将来，面对他的家庭，他要生孩子，这是我目前给不了的，一别两宽，适当时候放手，何不是一种解脱。

望着不再年轻的容颜，生命馈赠与我们的似乎是一些说不出的苦楚心酸，还有一些痛的领悟。渐渐老去的身后，没有撑起那片云的信心，所以小美才发出开头那样的感慨。小美说：“疾病已去，创伤永存，心像伤口一样，始终无法痊愈。爸妈已老，我该何去何从，未来对我来说早就死在手术台上，有时候，我就想啊，人生太苦了，既然都这么苦了，为什么还这么漫长。”

短短数十载，经历让我们成长，时间自愈悲伤，带不走的是最深的伤痛，面对身心俱疲的小美，我实在说不出乐观面对这样不痛不痒的安慰。我想说：人生糟透了，但我们从未被打败。

关键词： 泣不成声 痛不欲生